德瑞蘭特 dreamland

6.祈禱、願望與夢

　　燈光驟滅，灰鷹又只能依靠自己手中那微弱的油燈燈火來提供照明。

　　他可以聽到四處紊亂的踩踏聲，野獸大聲嗅聞的聲音，他知道狼群正在追蹤，而自己成為了獵物。雖然心臟砰砰急跳，但灰鷹並不感到恐懼，反而是更加熱血沸騰。

　　灰鷹跨步走上階梯，快速的像右一轉，立刻進入了右側的房間。

　　房間是亮的，這裡不太對勁...轉瞬間的劇變映證了灰鷹的感覺：一群身穿紅袍的人從房間的另一頭衝殺出來，手中的匕首映著燈光，閃爍著冷冽的光芒。

　　灰鷹嘖嘴，握緊匕首，快速的與紅袍交手，不出片刻，地上立刻爬滿了紅色的印漬，而紅袍也變得更紅了。

　　要快點。灰鷹快速越過那個房間，朝著紅袍出現的地方走去，立刻通過那扇門，到達另一個房間，與前一個房間不同的是，這個房間是暗的。

　　嚓–。灰鷹聽到了幾不可聞的聲響，立刻將頭向旁側一扭，恰好看到了從不遠處飛過來的匕刃筆直的朝自己原本所在位置的地方飛去。

　　要快點前進。灰鷹想著，步伐漸快，踏破了黑暗，不時飛來的暗器一個又一個的被閃避。無阻礙的路讓灰鷹不禁想著：這個房間到底有多長？

　　終於，利用油燈看到了一扇門後，灰鷹毫不思索的踏了進去。一進去即望見一群詭異的生物–綠色的膿汁從這個生物的身體流下，仔細觀察一番，可以發現那詭異生物的上半部那有著近似於人的面容，但那張臉上猙獰的表情扭曲著，疵牙咧嘴著。

　　這是什麼東西？灰鷹想著，同時緊盯著那個生物，它到現在都還沒有動作，但灰鷹不敢大意。

　　「啊，你到這裡了。」

　　突然的一句話並沒有讓灰鷹改變動作，他持續的盯著那扭曲的面容，同時仔細的聽著那道聲音–十分熟悉的一道聲音。

　　「拉穆洛‧法斯洛，那是什麼東西？」灰鷹的聲調低沉而冷酷，語調中飽含了憤怒與亟欲復仇的情感。

　　「那是人類。」拉穆洛的聲音中好似帶著癲狂。「我的研究成果，我叫他『魔軀』。」

　　「只有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才有特殊能力對吧？我想你已經知道了。」拉穆洛繼續說道：「這個世界原本只有三個人擁有那個能力，但我想試著讓這個數字提高，我要得到滴血之石！」

　　這句話中，只有一件事讓灰鷹感到訝異，三個人？假設拉穆洛已經知道娜麗亞的存在，那也只有兩個人而已，第三個人是誰？

　　灰鷹沒有提出他的問題，「所以你製造了你說的『魔軀』？他們有什麼能力？」

　　「喔，我不想用說的，你就自己領會看看吧，魔軀，攻擊那個灰髮的男人。」拉穆洛的聲音漸漸變小，而突然響起的腳步聲說明了他正逐漸遠去。

　　我要追上他。要速戰速決。灰鷹想著，不等魔軀動作，直接衝上前，朝其中一個的腰部砍了下去，鮮血頓時噴灑而出。這是隨意用人血填補的袋子吧。灰鷹在內心想著，同時鬆了口氣：這樣子的話，很好解決。

　　灰鷹快速的在魔軀間衝刺、刺穿那人皮縫補的袋子，有時臉上沾染了鮮血，他也只是快速用手抹去。

　　「好...痛啊！」突然間，一股聲音突然在凝滯的血腥氛圍中炸了開來，灰鷹也因為這巨大的吼聲而被迫停下來摀住雙耳，減少聲音的進入。

　　他們居然沒有死。灰鷹有些詫異，快速跳離了那群怪物，而那群怪物同時間掌間聚集了些許奇異的能量，須臾之間，能量炸裂了開來，灰鷹僥倖的躲過了爆炸的範圍。

　　領教了那恐怖的能力，灰鷹不再輕視它們。我打不贏他們，要快離開這裡。灰鷹正思考著逃脫辦法的同時，突然響起了他一直忽略的生物的聲響。

　　嗚–。

　　狼嚎聲在房內迴響著，血腥的氣息讓牠們更加饑渴，狼嚎聲變的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大聲。運氣不錯。灰鷹決定趁這樣最好的時機，一舉將兩方擊敗，並追上拉穆洛。

　　在他看到狼的那個瞬間，他將自己迂迴避開炸裂範圍的路線轉而變為直進，狼群的尖牙啖食著魔軀的血肉，那巨大的聲響震耳欲聾，灰鷹在魔軀間穿梭，地上的鮮血黏稠，卻不阻礙身手矯健的灰鷹。

　　不久後，他看到了房間盡頭的那扇門，在那淒厲而恐怖的吼聲中踏入了下一道試煉。

　　而且他有預感，那是最後一道試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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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走了！」娜麗亞勸著亞斯諾，希望他快點離開。

　　但亞斯諾搖著頭，「我們要在這裡等灰鷹回來。」

　　「不能，要快點離開，德瑞蘭特城出事了！」娜麗亞十分緊張，講話速度也跟著愈發快速。「你有看到那個壁畫嗎？一群人正朝著城市前進著，那是德瑞蘭特城！」才剛說完這串話，娜麗亞立刻又接著說道：「利昂也等我們很久了，我們要回去幫忙他們！」

　　亞斯諾依舊搖著頭，「妳怎麼知道那幅圖畫有意義的？或許那只是某個曾住在這裡的人隨意留下的塗鴉啊。」

　　我該怎麼說服他？娜麗亞想著辦法，我該直接跟他說這是法瑞雅跟我說的嗎？

　　「妳的腳傷也還沒痊癒。再來，灰鷹也不知道我們有這個計畫。」亞斯諾再次強調不能離開的原因。

　　灰鷹他不會回來這裡，法瑞雅在夢中跟我說他有他必須要了解的事情，『這樣的過程沒有外力能改變』。娜麗亞思考了一番，決定還是告訴他夢中與法瑞雅的對話。

　　「灰鷹他不會回來跟我們會合了。」娜麗亞說道，說完的同時，她注意到了亞斯諾臉上驚訝的眼神。「我在夢中跟法瑞雅有了一場對話。她說：『灰鷹有他必經的試煉，有他該了解的真相，這樣的過程沒有外力能改變。』而牆上塗鴉的意義也是她告訴我的：『那幅圖畫是這個世界的惡意唯一給我們生存機會的一個提示。而圖畫中的事情正在發生。』」

　　亞斯諾的眼神有些無神，「如果妳說的是真的，那我跟灰鷹就被騙了，騙得徹底。」

　　聞言，娜麗亞不懂亞斯諾話中的意義，但她還來不及發問，亞斯諾又說道：「好吧，如果真的要走，我們要先解決兩個問題，其一，妳的腳傷要再至少回復到能正常行走而不蹩腳。其二，我們必須要清楚我們的位置，對照上地圖，找到原路返回的路途。」

　　「嗯...」娜麗亞想了一下後，說：「第一點的話，我可以在這裡再休養幾天。第二點我曾經想過，我決定要用我的能力炸開擋在我們跟德瑞蘭特城之間的那道大牆，直接回去城市。」

　　擬定好計畫後，娜麗亞鬆了口氣，終於和他達成共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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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鷹很累，非常疲憊。

　　他已經在這棟宅邸裡奔跑了好久，其實早在與魔軀一戰時，體力早已超出負荷，但為了活下來，為了再看到雅芮娜笑得開懷的臉龐，為了回到過去那段快樂的時光，他在這樣歿世的前夕征戰著。

　　撐著地，倚著牆，眼睛凝望著不遠處的那一道門。他覺得那是最後一道門，而且他即將知道些什麼，又或者是迎接死亡。

　　不能休息了啊。要追上拉穆洛。他心中的聲音不斷低語，但生理狀態十分不同意他的想法，腳上好似乘載了數隻雙手巨劍的重量，想要站起，但它仍不為所動。

　　「灰鷹。」

　　輕靈的聲音自暗影中響起，那是許久沒有聽到的聲音。雙眼中突然充滿了光明，光明之中，一個人影驟現，那人臉上的一抹模糊的笑靨好似透露出不忍。

　　「站起來吧。」

　　他不知道那是誰，只覺得有些熟悉感，但又帶有著陌生的感覺。他只看到那抹微彎的美麗笑容，看不到整張臉。

　　「妳是誰？」他問。

　　「妳覺得我是誰，就是誰吧。」而她回，「但你現在必須站起來，來，看向你面前的地板。」

　　灰鷹照做了，地板上出現了一個白金色的茶杯，上頭的紋路十分典雅、高貴。裡頭裝著金色的液體，散出淡淡的香味。

　　「把它喝下去吧。」

　　那是一種奇妙的感受，灰鷹覺得自己一觸碰到杯身就覺得身體中好似充滿了澎湃的能量，飲下那金色的液體，溫醇濃郁的風味滋潤味蕾，原本的疲累消之殆盡。一口飲盡，但喝完後，眼前又只剩下了黑暗，和一句十分小聲的耳語。

　　「我是法瑞雅，法瑞雅‧安洛斯，這個世界現任的聖女。」

　　是...雅芮娜。有些驚訝，但感動佔有更大部分。他在這時才意識到臉上的濕熱，那一瞬間的光明浸入心海，身心經歷了奇妙的歷程，臉上的淚正是曾見證聖炎奇蹟的證明。

　　謝謝妳，雅芮娜。抹去了臉上的淚，感受了在體中奔竄的能量，灰鷹加大了步伐，直往不遠處的大門前進，推開了門，直撲而來的是數枝瞄準大門的箭矢，他用前所未有的速度閃避了開來，將手中的兩把匕刃扔向前方持著弓弩準備放矢的弓箭手，直抵心口。

　　剛擊殺兩個阻礙，灰鷹早已站在第一個死者的身旁，拿起沾滿鮮血的匕刃，向不遠處的一個弓手攻擊，很快的，弓手組成的第一道陣線被灰鷹擊滅。

　　「真精彩啊～」

　　又是那個女人。聽到那做作的尾音，灰鷹幾乎是下意識的感到作噁。

　　「連領導者創造的怪物都能擊敗？真是精彩啊～」

　　灰鷹懶的答話，直接衝上前制住女人的雙手，讓她無法動彈。「不要這麼急，黯，來幫我！」

　　另一個要來了。要先閃開。灰鷹鬆開了女人的手，身體一轉，將腳立刻向衝來的男子一踢，那男人悶哼一聲，有些踉蹌的停下腳步。

　　剛閃開男人的攻擊，灰鷹立刻持起匕首，將之朝兩個敵人一擲，但那兩個人並非省油的燈，匕首被他們兩人的劍打開，鏗鏘一聲。灰鷹立刻在那短暫的空隙間衝上前，用手肘用力一頂女人的身體，轉過身在過腳用力一踢男人，讓他們兩人頓時失去了平衡感，跌坐在地。

　　「變厲害了哪。」女人的雙唇染上殷紅，嘴角的血絲讓女人多了一種脆弱的感覺，好像玻璃，一觸即碎。

　　但那脆弱的姿態並未讓灰鷹的內心產生幾許憐憫之意，他站立著，用透著寒冽的黑眸睥睨著躺在地上的兩人。女人突然笑了，笑聲破碎，沒有她應有的高傲。

　　灰鷹不解，但立刻發現另一個男人—黯，一向沉默寡言、冷酷孤僻的男人—眼中濕潤。

　　「我們已經什麼都沒有剩下了。」女人的聲音不在高傲，像凋零的玫瑰，失去了生氣。

　　「我們只是期待著世界毀滅的那一刻，能夠終結掉苦難。」女人抬起頭，灰鷹發現她噙著淚。

　　「灰鷹，殺了我們吧。你不殺我們，我們就要被變成那醜陋不堪的生物了。」女人的聲音突然尖銳：「我絕對不要變成那樣！」

　　他們在騙我。灰鷹說服著自己，明明不該可憐他們。灰鷹的手有些顫抖，世界的惡意早已逼的世界上的居民邁入瘋狂。

　　他們祈求著死亡，殺人不眨眼的灰鷹卻下不了手。我是怎麼了？

　　「快！殺了我們！」男人和女人的聲音高亢，他們是臨死的孤狼，發出最後淒厲而無力的慘叫。

　　灰鷹拿出手中的匕首，閉上雙眼，將兩把刀送入他們的胸中。

　　在睜開眼時，他看到了影臉上，那好似祈禱成真的笑。

　　每個人的祈禱，每個人的願望，每個人的夢。難道都是這樣的黑暗嗎？灰鷹想著，低下頭，默默的給予哀思，即使曾經是敵人，但都是這個世界的居民。